rositala。あいかた

15。Croque-en-bouche　泡芙塔

行道樹上的葉子漸漸轉黃，落下的葉子隨著風在街道上慢跑，小彩英穿了新衣服，高興的站在店門口，拉著媽媽的手，指著一個有著小熊造形的小蛋糕殷切的期待著。玟雨從秋天開始正式在店裡工作了，雖然這是烔完被逼著接受的結果。

楓葉飄了下來，彗星抬頭看向天空，午後的陽光被雲擋住了一些，眼淚早就收乾了，走在馬路上撿起一片金黃色的銀杏葉，想起Gâteaux的金黃色烤布蕾，上面有一點焦糖，輕輕一敲，把微苦的糖與布蕾一同含在嘴裡，咦？原來我還記得這種甜蜜的滋味。

 

一顆顆洋梨從玻璃罐裡拿了出來，那是Eric做好放了好幾天的糖漬西洋梨，把烤好的甜塔皮拿出倒入餡料後，端出下午才剛做好的馬卡龍，一個個小心的取下，愣了一下，想起了它這樣甜膩的口味是誰最愛的比例，苦笑了一下壓碎放入塔皮裡，然後又一個個的把洋梨放上去，出爐、淋上醬汁，布魯耶爾洋梨塔Tarte Bourdaloue，今天我想要吃掉他的份。

* * *

樹枝都光禿禿了，只剩下醜醜的黑褐色表皮，地上盡是枯黃的樹葉，Andy脫下厚重的外套，在玄關拍掉風沙，放在手臂上，經過客廳時禮貌的對長輩們打著招呼。從那天之後，彗星一回家就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做無聲的爭吵，他還把 Andy找來替自己補習功課，他不是為了滿足父母的要求，他只是要遵守他答應Eric的事。

窗外飄下了雪，打開一點，讓冷冽的風吹一點進來，把動個不停的腦袋停下休息。這是初雪吧，難怪今天這麼冷，拿出手機滑開桌面，還是那張Eric睡著時的照片，溫和的表情，想起剛才Andy說Gâteaux還是一樣熱熱鬧鬧的，耶誕節近了，每天都得又早開店又延長營業時間，他說他們每個人的眼袋好像都有逐漸增大的趨勢。

 

紅紅的草莓和紅醋栗果醬鋪在雪白的白乳酪鮮奶油上，今天法式白乳酪蛋糕Fromage Blanc特別的應景，天氣很冷，時間晚了鼎盛的人潮漸漸散去，今天早點賣完就收工吧，烔完這麼說。‘哈啾！’忠栽打著噴嚏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倒完垃圾關上門後，Eric已經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躺平了，揮揮手連頭都沒抬起來，烔完和玟雨、忠栽就先走了。撐起身子來，閉著的眼睛慢慢睜開，慢慢的走出門，在回家的路上找到一張長椅，上面積了一層雪，清掉一點坐上，拿出手機，彗星睡著時無邪的樣子映入眼簾。

* * *

雪融了，陽光很刺眼，才剛吃飽飯，低著頭走在學校裡的長廊，玟雨就從背後撲過來，大力的拍了彗星的背一掌，他手裡正拿著英文單字在背著。坐在校園裡的草坪上曬曬太陽，淡綠色的嫩芽從枯黃的樹枝中長了出來，吹來的風還是寒冷的，想著再過不久就畢業了，這風好像也不再那麼刺骨了。

自從有了目標，心裡漸漸的不再那麼難受，而父母的態度逐漸軟化像融他的冰雪，不過失去親情的時間好像很難補得回來一樣，他仍然是淡淡的說話，不生氣也不反應，只有遇到玟雨和Andy時臉上才會有不一樣的表情。是他逼玟雨去Gâteaux上班的，他想知道那裡的生活大小事，不過玟雨從來就不說而他反而也變得不敢問，好像過去的那幾個月是夢一樣的，只是現在夢醒了。

 

小小和Dora還有上次的小女孩坐在店裡的深藍色沙發上，瞪大了雙眼看著玻璃桌上的蛋糕，手很癢，很想偷偷挖一口來吃，三雙眼睛卻又不甘示弱的監視著彼此，每個人都不想成為最後一個，也不允許別人成為第一個。那是派皮包入杏仁奶油餡再蓋上派皮，表面塗抹蛋白糖霜後烘烤而成的，一個充滿各種不同味道與口感的糖霜杏仁奶油派Conversation，今天是小小的生日，Eric剛忙完才坐下，就被拉著袖子問著彗星的蹤影，Eric只好把他抱起來坐在自己大腿上，摸摸她的頭，說彗星哥哥最近很忙。

* * *

彗星走在漢江旁的小路，汝夷島上的櫻花都開了，終於脫下厚重的衣服，雖然空氣仍然冷冷的，不過配上大大的太陽，空氣很乾淨，動一動手臂，想到拿到畢業證書的那天，雖然是臨時抱的佛腳，不過還不賴的低空飛過的成績單，衝回家得意的放在桌子上，露出許久沒有展現給家人的笑容，然後又跑到漢江這裡，對著洶湧的流水大聲的喊著：”Eric，我終於順利畢業了！！！”，那時，笑著，喘著，然而眼淚卻不爭氣的從眼眶中滴了出來。

 

Eric耳朵裡塞著耳機，閉上眼躺在林蔭下，他聽著的仍然是那些歌曲，他對一些特別的事有種執著，例如音樂、例如朋友、例如約定、例如信任。又把帽子蓋在自己的臉上擋住光線，一絲寒風吹過，手臂上癢癢的，把帽子拿開，一隻可愛的棕色貴賓狗正舔著自己的手臂，「迷路了嗎？」自言自語的對它問著，想著之前也曾經有個迷失的小孩跑到自己身邊，然後現在回家去了，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樣？還記不記得我，拍掉身上飄落的櫻花瓣，抱著狗走向漢江旁的步道上。

* * *

悶在家裡K著書，心裡想著的是麵粉、奶油、砂糖、蛋白霜，還在那個人身上巧克力香香甜甜的味道，翻開課本，今天的進度是世界地理，我得想著亞洲、非洲、地中海和歐洲，翻看地圖，啊，原來那時Eric說的西班牙巴斯克地區在這裡，旁邊就是阿爾卑斯山。那天是跟玟雨打架吧，因為踩壞了他要送給Dora的馬卡龍，好想念那天的巴斯克蛋糕，好想念他坐在旁邊手抵著下巴看著我的樣子，好想念低著頭摸著我的頭的那只手，好想念那個溫度。

 

首爾白天的天氣開始變熱了，工作到晚上，窗外下著細雨，在廚房裡工作的人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烔完拿著杯黑咖啡跑進來，問著今天又是什麼日子，讓你想到做這個蛋糕，Eric說，去年的今天他撿到一隻小貓，夠特別吧，他正做著薩瓦蛋糕；烔完笑笑的說，那你養得好好的，好不容易馴服了野性、磨平了貓爪，怎麼又放走了；Eric拿了個鍋勺敲了他的頭說，他只是迷路了，不是沒有家。

「不怕他忘記你嗎？」　烔完問。

「當然怕。」　Eric喝了一口咖啡後說。

「但我更想把能一起的時間拉長到永遠。」　「如果他也是同樣的想法。」　Eric緩緩的回答。　

「喂！我知道你在逞強哦！」　烔完輕輕的握著拳，小力的往Eric胸口揍了一下。

「嗯。」　Eric沒有多說什麼。

「忠栽很擔心你，別人看不出來，但你的焦慮逃不過他的眼睛。」　烔完說著。

「嗯嗯。」　Eric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

「你不好奇他的生活嗎？」　烔完好奇的問著。

「恩嗯。」　Eric搖搖頭，然後說，「不知道才不會想見，我可以在心裡見他就好。」

「바보。」　烔完忍不住，又罵了一句。

「嗯，我是啊。」　Eric笑笑的回。

 

半年的時間早就過去了，一個人在後面盡全力的成長著，一個人在前面駐足耐心的等候著。

 

一開始彗星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因為他想早點畢業，早點見到Eric，後來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快到他覺得他沒有足夠的時間把自己準備好；一開始Eric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因為他可以在倒數的時間中計算和彗星的見面，後來卻覺得時間過得太慢，慢到他自己的耐心一點一滴的被磨到僅剩下一絲細線。

* * *

蟬聲很激昂，好像在比賽著唱軍歌一樣，一聲一聲整齊又豪邁的在烈日下合唱著，隔壁的大媽正往街道的路面上灑水，對面花店打開遮陽傘，用乾淨的布沾濕了水擦著快要被烤焦的葉子。

Gâteaux 的店門才剛打開，忠栽正把疊在桌上的椅子搬下來，水桶放在一邊，等會要擦拭桌子，玻璃清潔劑放在櫃枱上，做完後還要再把玻璃擦乾淨；烔完打開音樂，坐在櫃枱前，看著帳本打著電腦，然後把包包裡的零用金拿出來放進去，等會還要把帳本和包帶著，要去儲藏室點個東西。

‘噹啷’的鈴噹聲，兩個人往門口看過去，正想對客人說還沒開始營業，結果來人是玟雨和Andy，而他們兩人都吃驚的看著他們身後的人，那人細長的眼睛睜的又圓又大的一瞪讓他們失了聲，烔完和忠栽明暸的閉上嘴，對他搖了搖頭往廚房的方向比了比，他才笑笑的跑進廚房裡。四個人唧哩咕嚕的說了一些話，中間還穿插著烔完的幾句大笑和忠栽疑問的聲音，不久後玟雨和Andy便開始幫忙店裡的雜務，十幾分鐘過後，Eric才進到店裡來，這時店裡放的音樂是剛好是Feist的Gatekeeper。

Wellit's time to begin as the summer sets in (夏天來了應該是時候開始了) 

It'sthe scene

Youset for new lovers (這是你替戀人們安排的場景)

Youplay your part painting in a new start (你負責你的部份替他們安排新的開始)

Buteach gate will open another (但是每開一道門又有另一道被開啟)

 

又是‘噹啷’的一聲，當Eric進門時，忠栽飛速的抓住玻璃清潔劑臉貼在窗戶上卻偷笑著，Andy蹲到地上洗著抹布用斜眼看著他，烔完頭低下來時還被筆刺到自己的手，在電腦上按了好幾個12345，玟雨反應太慢所有事情都被搶走了，只好那邊敲敲，這邊看看，眼珠子轉著。

 

「Eric！你來了啊！」　烔完先是僵硬的站起身來，用著極不自然的大音量叫他。

「哦～嗯。」　Eric一臉疑惑，推開烔完想要抱他的手。

「哥！今天，天氣不錯吧！」　忠栽指著外面，說著。

「嗯，天氣很好。」　Eric又推開忠栽快到貼上自己的臉。

「Eric哥！你吃飯了沒？」　Andy想了一下，終於擠出一個理由。

「都幾點了。」　Eric想也不想往後面的休息室走去。　

「噓！我很好！天氣很好！」，玟雨還沒開口，就被Eric堵了回去，拉上嘴巴的拉鍊，癟一下嘴，回到坐位上坐好。

 

從休息室換好衣服出來，忠栽還鬼鬼祟祟從門旁閃了過去，以為自己沒被看到，這天是太熱了吧，熱到大家都有點不正常去了。

 

Gatekeeperseasons wait for your nod (守門人季節等著你點頭)

Gatekeeperyou held your breath (守門人你期待某件事會發生

Madethe summer go on and on (讓夏天不會走一直都是夏天)

 

把自己的廚師帽捏在手上，嘴裡還咬著根棒棒糖，是剛才在路上遇到彩英給的，那可是西瓜口味的哦，彩英同樣也咬著棒棒糖，嘴裡散發出可樂香氣甜甜的說道。推開廚房的門，嘴巴張大，糖果‘咣啷’的一聲掉在地板上，愣了十秒鐘，他背後的人終於忍不住，四支手把他推了進去，‘碰’的一聲，門被重重的關上。

現在，自己才是最不正常的那個人。

一個青年穿著那件替他留著的藍色條紋制服和一件黑色背心，圍著黑色的半身圍裙，頭後剪得整齊的黑色短髮，瀏海蓋住額頭卻不乖的跑出白色廚師帽的外面，細長的眼睛眯眯的笑著，白皙的臉上透著害羞的淡粉色，嘴角似乎還沾上一點果醬的酒紅色。

「彗…彗星？」

「怎麼？幾個月沒見，連我名字都忘了？」

「不…不是啦！你怎麼來了？」

「不歡迎嗎？」

「當然不！」

「當然不歡迎？！」　(╬▼皿▼）

「當然不會不歡迎！」　∑(っ °Д °;)っ

「噗！我們是在說相聲哦！」　

「하하하하하하하」　

「ㅋㅋㅋㅋㅋㅋㅋ」

兩人大笑了一下，Eric慢慢走到彗星的身邊，時間就好像停止了一樣。

 

「……喂，Eric」

「…嗯？」

「你的過怎麼樣？」

「你呢？」

「我先問的！」

「還不錯………除了沒有你之外。」

「…嘻嘻，我也是。」

「你不問我什麼嗎？」

「什麼？」

「你想一下！」

「你是不是變胖啦？沒我養你也會胖，我會吃醋的啊！」

「喂喂喂！不要捏我的臉啦！」　「咦？你剛說什麼？」

「沒，沒什麼！」

「不是這題。」

「那……你想我嗎？」

「呃！Eric這麼噁心的話你怎麼說得出口！？！！」

「因為我想看你臉紅啊！」

「滾開啦！」　「下一題！」

「你怎麼現在才來？」

「‧‧‧」

彗星摸了摸鬢角，眼睛低頭看了一下口袋，把手從口袋裡伸出來，拿了一張紙出來，把折起來的紙打開，攤在Eric的面前。

「………彗星啊。」　罒ω罒

「嗯？」　(＠_＠;)?

「反了。」　（◕(ｪ)◕）

「啊！」　⊙▽⊙

 

「……錄。取。通。知。書。」

「嘻嘻，我考上餐飲學校了。」

「真的？！」

「嗯！」

「所以你決定要來我這裡實習？」

「呀！」

「ㅋㅋㅋ」

「那…這個呢？！夠明白了吧！」彗星從背後的流理臺上，端出一個蛋糕。

《Tiramisu》，帶我走，帶著美味、愛和幸福，它就像是個等愛的人，期盼一個他渴望的人給予自己相同的愛和幸福。

「喂！你呆住幹嘛？！懷疑啊！這我自己做的耶！厲害吧！沒人教唷～～」

Eric 卻像是被電擊般，久久無法停止顫抖，彗星看著不說話的Eric，緊張的開始說著他是怎麼學的中間又發生什麼事等等，胡言亂語起來，他害怕著是不是Eric太呆了不懂，或是早已改變了心意，嘰嘰喳喳的話從他小巧的嘴跑出來，Eric忍不住微笑著，捧著彗星的臉，大姆指按在彗星的下唇上，彗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雙唇就被侵佔了，甚至被攻城掠地，酥麻的感覺又從自己的舌頭竄到頭頂，Eric的舌帶領著他到自己的嘴裡，兩個人一起享受久逢甘霖的美味。

 

Wellthey tried to stay in from the cold and wind 　(他們企圖躲在裡面遠離寒冷和強風)

Makinglove and making their dinner 　(溫存一下後再做份晚餐)

Onlyto find that the love that they grew in the summer 　(卻發現那份夏日裡的戀情)

Froze  (降溫了)

 

店裡的音樂又迴圈到這一首，再熱烈的戀情，也有降溫的時候，不過，那有時不是因為寒冷的冬天到來而冷卻，它的目的是為了要慢慢的儲蓄更多的能量，裡面有溫暖柔軟感情為基礎的蛋糕，也有酸甜黏膩戀情的各式水果甜派，還有苦澀濃郁愛情的巧克力，偶爾配上苦苦生活的咖啡或淡淡日子的紅茶。

* * *

不久，廚房又傳出了吵鬧的聲音，店裡的四個人好像見怪不怪似的，依舊嘻笑打鬧。

 

「彗星啊！你那裡用錯了！」

「什麼？你以前是這樣教我的啊？！」

「唉西！你糖加太多了。」

「不會啦！憑我感覺不會錯的。」

「呀！你在幹嘛！現在還是半成品！」

「看起來很好吃嘛……」

「멍청아！！你擠太大力了！」

「呀！！」

 

晚上六點在Gâteaux的門前聚集了很多人，今天的特賣很特別，門口旁擺上一個高臺，上面堆疊著一個個的泡芙，雖然玻璃櫃裡的才是今天特別的特製泡芙，裡面包著各式口味的霜淇淋，鮮奶油、抹茶、巧克力、藍莓、咖啡、蜂蜜檸檬，但人們最好奇的還是一個個堆疊的泡芙塔。店主說，那是今天廚師特別做的，雖然有些餡被擠了出來，有些形狀不是很好看，但泡芙塔是法國傳統的慶祝甜點，象徵著幸福的泡芙被一個一個累積起來，高高的泡芙塔就是人們對滿滿的幸福憧憬，因為有個笨蛋想要炫耀給今天的客人看他有多幸福。

餐桌上，六個人圍繞著法式鮭魚鹹派和七八個不同口味的泡芙，玟雨和忠栽聊著隔壁鄰居的八卦，還有今天誰誰誰又來了；Andy好奇的看著烔完的帳本，指著說這這這哪裡錯了，又說他覺得你可以怎麼怎麼做會更好；彗星在另一邊又和Eric鬧了彆扭，雖然眼巴巴的看著鹹派和泡芙，卻怎樣也不肯吃一口，Eric乖乖的靠過去，求饒似的。

「唉一古，我的彗星怎麼啦？」

「呀呀！你現在就開始嫌棄我了啊？！！」

「沒有啊，誰，誰敢？」

「你今天一直罵我멍청！你才是大바보！」

「……彗星啊，你不知道，戀人間叫笨蛋……是在指可愛的意思嗎？」

 

 

最棒的美食，其實就是和最愛的人一起圍繞在餐桌上。

 

＝END＝　 

阿塔說：很抱歉因為我的懶人症拖到現在才更完，番一在貼吧找得到，番二三和特別小小番因為是特別寫給有買本本的大家所以為了公平就沒放了，米安內。

很久沒寫些東西了，今天再看一次有點害羞，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有靈感寫這麼長（Ｘ）的故事了，有緣（？）我們短篇見。^^